史海钩沉 百年里院寻踪商品检验局

　　观象山南麓的平原路、安徽路街角，有座依坡而建的三层里院建筑。看似平常的老房子却承载着鲜为人知的往事，这里是近代中国创办首批官方商检机构的发端之一，1929年7月，工商部青岛商品检验局便设立于此。

　　1929年4月28日，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下火车，踏上熟悉的青岛土地。他是南京国民政府工商部专员牟钧德，这次青岛之行担负着“调查青岛进出口状况，详察地方情形，相机筹备青岛商品检验局”的重要使命。

　　牟钧德（1891—1970），字耀南（幼南），四川忠县人，青年时代两度留学日本。1922年，“鲁案”善后督办王正廷与日本交涉收回青岛事宜，他作为日语翻译参与其中。接收青岛后，牟钧德被任命为胶澳商埠电话局营业科科长，因局长孔祥熙久未到职代行部分管理之责，由此与孔祥熙结下了不解之缘。此后他曾任胶澳商埠局外交科东方股股长、火酒检验所副所长等职。1925年，牟钧德到广东投奔任建设厅长的孔祥熙。1927年，孔到武汉任实业部长，他又追随担任秘书。次年南京政府任命孔祥熙为工商部长，牟钧德又到工商部任注册科科长，期间主持了全国商标局的筹建工作。

　　19世纪后期开始，中国的对外贸易逐渐发展，外国检验机构在各重要口岸设立商品检验公证所。这些洋商在中外贸易关系中充当中间人，袒护本国商人经济利益，控制了中国的进出口商品检验主权。直至1928年，南京国民政府工商部发布《工商行政纲要》，提出统一事权，在全国重要通商口岸设立商品检验机构。1929年，工商部颁布了《商品出口检验局暂行章程》，启动上海、汉口、青岛、天津、广州首批五个官办商品检验局的创建工作。物色青岛筹备人选时，孔祥熙想到了熟悉青岛的牟钧德。

　　牟钧德抵青后先后拜会青岛市政府及胶海关税务司及海关监督，获取地方和相关单位的支援。不久,他将青岛口岸贸易调研情况上报工商部，1929年6月6日，工商部批准设立青岛商检局筹备处。其间，牟钧德选定平原路、安徽路街角的三层房舍作为办公楼，这座里院建筑主立面朝向西北，山墙顶部有云纹造型，主入口两侧有壁柱装饰，二、三层设有外挑的阳台，因里院东西两翼有地形上的高差，结构颇为独特。房舍位置与青岛各大机关和码头货场都相距不远，便于开展工作。同时他面向全国招募农学、兽医学、化学等各类专门人才，组织购买仪器设备，筹建工作紧锣密鼓向前推进。

　　当年7月6日，工商部正式颁发文件成立青岛商品检验局，牟钧德任局长，王斌兴任副局长。7月20日，工商部青岛商品检验局正式挂牌开办业务，办公楼门牌为平原路9号。青岛商品检验局成为继上海、武汉后工商部建立的第三个商检机构，也是北方最早的官方商检局。

　　青岛商检局检验商品“按青埠每年贸易额之较巨者”逐步开放，首先开验牲畜正副产品及出口牲畜，接着是山东特产花生。此后陆续开放豆类、油类、烟叶、棉花、果类等出口商品和糖类、蜜蜂、蚕种、化肥、火酒、麦粉等进口商品查验，同步建立起各类商品专业检验室。同年11月，山东省工商厅在济南设立棉花检验所，青岛商品检验局报经工商部予以停办，并派员作价接收仪器设备，于1930年1月6日成立济南检验分处。

　　1930年，青岛商品检验局聘请曾留学日本做血清研究的王沚川（1889—1952）担任技正（总技师），为了使出口牲畜及正副产品达到免疫合格的标准，牟钧德委托王沚川创建兽医血清制造所，厂址最初在巨野路，后迁至沧口。这是我国自主创建的第一个兽医生物药品制造厂，先后成功制造出了牛痘疫苗、狂犬疫苗，以及牛瘟、猪肺疫、鸡瘟等血清和疫苗。其中狂犬疫苗，本市公安局警犬及全市畜养犬类，每年分春秋两季注射。全国各省求购各类血清疫苗者，纷至沓来，成效显著。同时，血清制造所也为国内培养了大批兽药制造的专业人才。

　　同年，青岛商检局在青岛沧口大瓮窑头村租民地80亩，附设工商部青岛商品检验第一商品研究场，选派农学专家负责研究棉花、落花生、烟叶、大豆以及各种农产品。按照最新之种植方法，逐步地试验，用以农产之改良，以促进出口贸易之发展。

　　青岛商品检验局设立后，创办了机关刊物《检验月刊》，1934年改为季刊。该刊以“介绍青岛商品检验工作”为主，刊发各行业的调查统计，检验成绩，训令公文，是研究青岛商品检验史和工商史的重要资料。

　　1930年12月，工商部、农矿部合并为实业部，原工商部青岛商检局改称实业部青岛商品检验局。

　　青岛商品检验局设立后，对于规范行业标准、提高商品质量起到了积极作用，有效遏制了部分出口农产品掺水掺杂的现象。但因与外国商检机构并存，部分国家因商业利益并不承认中国官方商检凭证，影响了其公信力和检费收入。同时商品检验费的收取加重了饱受苛捐杂税之苦的国内商人负担。据胶海关《1929年统计报告书》记录：“年内苛捐勃兴，出口附税即予本省之主要出口货一大打击，而铁路货捐、商品检验费、屠宰税又相继成立，其尤甚者为山东地方货物统捐。本年出口贸易状况原极良好，但苛捐杂税于本年六、七月间次第实施，殊予商业以不利”。

　　1931年初，青岛商检局以改良商品为由，要求除出口外，对青岛口岸输往内地的花生及油制品（当时山东花生产量占全国百分之八十以上）实行强制检查并收取检验费，这引发了中国商人的强烈反对，引发了罢运、罢市抵制风潮，青岛商会联合本市19家行业协会到青岛市政府请愿，并实业部和监察院，并以“违法检验、苛征渎职”要求弹劾青岛商检局长牟钧德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最终以牟钧德降二级惩戒并取消输往内地检费方告平息。

　　1932年1月，牟钧德、王斌兴辞去局长、副局长职务。1934年，据传时任局长认为原办公楼风水不佳影响官运，将青岛商品检验局迁至对面的安徽路40号一座坐西朝东的两层小楼。抗战爆发后，实业部青岛商检局（注：1930年12月，农矿部和工商部合并为实业部）停止办公，重要仪器设备装箱寄存在德商“礼和洋行”保管，后因内部人员告密，被日本海军特务部强行接管。

　　抗战结束后，重新成立经济部青岛商品检验局，选定堂邑路9号为局址，1948年改称工商部青岛商品检验局。1949年6月青岛解放，青岛商品检验局被青岛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接管，从此掀开新篇章。 （作者 刘逸忱）